当他再擦火柴吸上了第三口烟的时候,他的声音已经比较和暖了。我睡着,一面细细地听着孤雁唳过寂静的长空,一面又留心他和我所谈的一些江湖上的情形和出门人的秘诀。
“……就算你有钱吧,小伙子,你也不应当说出来的。这湖上有多少歹人啊!我在这里已经驾了四十年船了……我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孝心,唔,一点孝心……你家中还有几多兄弟呢?”
“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“一个人,唉!”他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声气。
“你有儿子吗,老爹?”我问。
“儿子!唔……”他的喉咙哽住了,“有,一个孙儿……”
“一个孙儿,那么,好福气啦。”
“好福气?”他突然又生起气来了,“你这小东西是不是骂人呢?”
“骂人?”我的心里又茫然了一回。
“告诉你,”他气愤地说,“年轻人是不应该讥笑老人家的。你晓得我的儿子不回来了吗?哼!”
歇歇,他又不知道怎么的,接连叹了几声气,低声地说:“唔,也许你是不知道的。你,外乡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