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于是给Kelly讲起我少年时喜欢的人。我说起那人漂亮的眉眼,因为贫血而苍白的脸。他在最没有钱的时候给我买7-11里最贵的薄荷糖,那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。我曾像所有小女生一样,在他离开以后珍藏着剩下的半盒糖。直到三年前的同学聚会,我又带上了那盒薄荷糖。糖已经化了,融在铁盒里一部分,那天那个男孩吃光了所有剩下的糖。
“真纯情啊,还喜欢他吗?”
我笑了,拈起一块薄荷糖心巧克力放进嘴里。我想起那个想成为佩雷尔曼的少年,树岛上哭泣的少年,这世上有人是狼的心,有人是羊的心,而我所深久暗恋过的男孩,他有着一颗薄荷糖心,冰凉、敏感而易碎,它曾经那么甜美,却不会留下任何人的眼泪,现在那里被掏得空空的,再也不会有旧日了,也再长不出大树。
我平静地吃着巧克力,让口腔充满清凉的味道。Kelly没有说话,城市沉睡在夜色里。还喜欢他吗?还是,只怀念那为一颗糖而流泪的时日。
在水晶里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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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,山从黎明里苏醒,轮廓清晰,天边有一两粒星,景致便越发明净。
冷空气薄得锋利,浸一会儿,早先爬山时身上起的微汗随即被刮落殆尽。
前面已经没有路,风从阮宜穿灰色羊毛袜的小腿边跌跌撞撞地飞过,脚下是日晒雨淋磨得皴裂的岩板,覆了霜,皮鞋踏上去有细微的咯吱声。岩板缝里挤挤挨挨长满了卤地菊,一蓬蓬胡乱占满了整个山头,不要命一样泼洒的黄。黄爬上近前的尼龙隔离带,爬上墨迹还新鲜的告示牌,凝成四个黄漆滴沥的大字:禁止靠近。